如何给儿女传福音(上) ▎我跟着我父亲【深度好文】
有几位一直在教会、机构服事青少年的同工曾和我们谈到,他们所服事的青少年,虽然来自各个教会,但其中在信仰上略有根基(都不敢说是重生得救)的孩子,却是寥寥无几,甚至一些牧师传道人的孩子、在基督教学校受教育的孩子也从心底不信。这些同工在深入这些孩子当中、与他们分享的时候,发现青少年的问题会追溯到他们的儿童时期,并且问题的核心尖锐地指向他们的父母:首先,父母的信仰流于肤浅表面,信仰只成为他们生活中的点缀,生命没有改变;其次,父母没有向孩子传福音的意识,这往往也与第一点相关;第三,纵然有一点意识,也因着生活的忙碌在具体实行上忽略,将给孩子传福音的责任推给教会,没有和孩子分享过自己的信仰历程;第四,因为和孩子是不同时代的人,差异大,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传福音,即使按照自己的方式传了福音,但孩子却没有接受。尤为让他们深思的是,父亲在家庭教育中的缺失对孩子造成极大的影响。父亲往往为工作、事业疲于奔命,与孩子之间有很深的隔膜,甚至传道人也因为忙于种种事工而忽略了以圣经原则教养孩子。家庭教会“信二代”“信三代”的流失,一直以来是一个相当严峻的问题。目前对于基督教教育的呼声,也是针对这个问题而发出的。那么,对于带领孩子成为基督的门徒,父母尤其是父亲,应该并能够做些什么呢?我们就这一问题采访了以勒弟兄。以勒弟兄在中国家庭教会敬虔的传统中长大,从小信主,但后来却一度在信仰上经历极大的挑战,之后更深地认识主、追求主,被神呼召全时间事奉主。现在,他是一个十五岁男孩和一个七岁女孩的父亲。相信他自己在福音里成长的经历,与他十几年来给儿女传福音的体会和反思,会值得我们借鉴。
本刊编辑部以下简称“编” 以勒弟兄以下简称“以”
以:首先是有基督里的生命,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一生是事奉神的人,这个事奉指的是从心灵出来的一个归属,一个敬拜,愿意讨神的喜悦。不管他做什么,不管他是不是全时间的工人,他这一生是一个传福音的人,是一个造就门徒的人,依靠神、跟随神、事奉神。
以:所有一切都是神做的,那是神的主权。神以主动的恩典来实行他的爱,在这个实行的过程中,我们是渠道。作为父母,所要求我们的是在这个管道上忠心,尽心,为他们祷告,带领他们读圣经,很清晰地跟他们讲福音。跟我们在教会牧养是一样的。
以:父亲给我传福音是先告诉我有一位天父,他是怎样一位神,他的爱,他的公义,我们要信他,向他承认自己的过错,求他饶恕、帮助、看顾。然后,父亲再一步步地通过故事的形式来讲这位天父的作为,讲耶稣基督的救赎,引导我逐渐进入信仰。那时正是文革时期,必须很有智慧地向孩子传讲福音。例如,我父亲向我讲以扫和雅各的故事,是说有一个哥哥叫“毛”,有一个弟弟叫“抓”。
另外,我家里有固定读圣经的时间。文革期间我们家偷偷藏了一本圣经,后来我和弟弟大一些了,父亲就带着我们读圣经,我们最爱听启示录。父亲晚上也会带我们祷告,在我们要作一些重要的决定和选择的时候,带我们禁食寻求神。另外一个我觉得是很重要的,那就是我的父母在他们自己的生活当中是怎样来过基督徒生活的,特别是在一个逼迫的年代,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是怎样一种基本的对生命、对人生的态度。
我在父亲的生命当中,看到一个敬畏神的人怎样追求神。对我而言,敬虔是一副图画:冬天的清晨,天还黑着,在我们家屋外有一个人跪着祷告。那就是我父亲。不管寒冬酷暑,他每天早上有一个小时跪着祷告。除了周日会睡个懒觉,他每天上班之前都会早起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祷告读经。
另外,敬虔是在生命中展现出来的。我父亲犯了错误会马上承认,尤其是在管教我们的事情上,他看见自己错了会很坦然地认罪,而且是忧伤痛悔地认罪。还有就是为了神要吃很多亏,有很多舍弃。比方照顾爷爷奶奶,父母甘愿担当,从来不计较。对亲戚、邻舍也是这样。以前建房子都是寸土必争,我父亲却不争,对人比较恩慈。另外,直到现在,只要有人打电话找他,他的时间是很无私地愿意和别人分享的。
有一件事情我印象很深,我父亲曾经因为信仰的缘故,在文革中被捕、坐监。文革后他出了监狱,用了几年的时间寻求平反,写了很多申请平反的资料。几年后,他在祷告中很深地看见复活之后的主耶稣手上还有当年的钉痕,因此父亲认为这个所谓的黑锅、记录对他其实是一种荣耀。所以那天晚上,他就把平反资料一把火烧了。从此以后,这件事就放下了,再也不提了。其实在当时的社会文化中,平反昭雪后,对你一家的身份甚至经济都是有很大好处的。若他平反了,政府会赔偿他3600元,而当时他一个月的工资是56元。我那时才上中学,看到父亲的所作所为非常震惊,从中我感受到父亲所信的这一位主对他的真实,而且这件事对我的后续影响是越来越大。
以:我是从四岁开始对神的应许有信心的依靠。有一天我犯了错,和奶奶道歉,和父亲道歉;但父亲说,你光和我们道歉是不够的,你还有一位在天上的父亲,你要和天父道歉。于是,我就向天父认罪,此后把生活中和父亲的关系、对于父亲的概念投射到天父身上,开始向天父祷告。
我到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基督代赎性救恩已经明确。虽然信仰具体形成的过程我记不清了,但我从小就把神当做真真实实的一位,这是很重要的;即使后来遇见很多人生的挣扎,那种依靠性的关系一直在我的生命中,没有中断过。我快六岁的时候,父亲被抓起来,当天晚上被抄家。第二天爷爷奶奶和我说:“我们不信天父了。”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保护家;但我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是说:“我要不信天父,天父多可怜啊”——那种很实在的和另外一位的关系。所以我当时就有一个想法:你们可以不信天父,但我一定要信。所以趁大人不在的时候,我会跪下来向神祷告,一直到后来我跟母亲去农村。我的祷告虽然一个月一次甚至半年一次;但那种真实感,那种依靠,那种关系一直在。所以,我不入团,一直是班里的“落后分子”,后来我虽然在学习进化论、唯物论的时候产生过疑惑,也在父亲入狱后被排斥到社会边缘,但在信仰上一直没有遇到危机性的挑战。
我的信仰遭遇危机是在我的青年时代。原因首先是我父亲从监狱出来后,受到几个极端灵恩派的人影响,灵恩派的神学在塑造我们的信仰,祷告时追求很多方言、异梦,跟神的关系要看那些经历。其次,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所面对的和他们受逼迫的这一代人不一样,我们外在形式上没有遇到什么艰难,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社会文化。所以,当我们一直为我奶奶的病得医治祷告,神却没有垂听,我寻求出国读书,有位老弟兄说他得到了亲耳听见的神的话语的启示(那时候我们叫启示)告诉我会去哪个学校,到最后也没有应验;我就对神的真实性产生一个问号。最后我祷告说:“神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知道你在那,我没法否定你的存在,但是你就别来管我了。”那时候我也不祷告了,也不参加聚会了。
后来我去了美国读书。但当我进入学校的第一天,我就去找教会,我没有一周不去礼拜。感觉那个过程我是在和神摔跤。我一直知道神在那,用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我的心,呼唤我回来。但我硬着颈项说,我受够了,我已经太疑惑太彷徨了。后来,我听到唐崇荣牧师的布道,发现信仰还有这样一种信法,如获至宝,之后花了很多时间在改革宗神学上下功夫,才回到一种归正的信仰里面来。
但后来我又走到极端理性主义的一个地步,人变得非常冷,跟神好像没有太多的关系,会对别人有很多批判,在这个过程当中也走到一个生命枯干的地步。在这之后,在又一个颠覆破碎的过程中,就更深地看见实际上是改革宗神学背后的那个最原本的恩典,那个福音,回到与那位复活的基督,与那位位格的主的生命的关系当中;于是,在对圣经真理有委身的热忱,和在福音里,灵里面与位格的基督有深厚的亲密关系上达到了一个平衡。
我觉得那时候我信仰上的危机是一种认知性上的摧毁和重建,并没有到生命的根基上。这可能也是很多家庭教会的信二代、信三代在不同程度上经历到的。但我感受到人一定要透过这种疑惑、破碎的过程,神才会逐渐地成为你自己的神。
以:这种破碎和疑惑是不同程度上的,不一定要经历我这种程度的破碎。灵恩运动里的很多东西对人的信仰有一个负面的、摧毁性的影响,而且我之前所领受的信仰在系统性和知识性方面是有缺欠的,所以对我而言需要一个拆毁重建的过程。但是我觉得每个人的生命都要经历不同程度的熬炼、摧毁和挑战。像我的儿子虽然从信仰的整全性、教会、家庭来讲是比我强得多的,但是社会文化一定会在孩子心中产生某种影响,他在成长当中一定会有自己的梦想,这些东西需要经过摧毁,他会受这些痛苦,在这个过程当中和神摔跤,去问这个信仰对我来说是不是真实的,然后在这个过程当中经历这种真实。
而且,对我而言,这也是一个认识自己的过程。我觉得如果没有这样一个经验性的、真实的对自己的罪、对救恩认识的过程,对罪的认识还是会停留在表面上。所以那个破碎是每个人都需要的。我们的孩子容易变成法利赛人,规规矩矩的,他们什么时候能很深地看见自己是罪人,对神有深深的感激,那是非常重要的。不仅是看到自己外表的行为做得对或错,而是看到自己不管外表做得多好,里面都是一个悖逆的、自我中心的、不敬畏神的人。这只有在破碎的过程当中才能比较深地看见。
以:其实在我父亲那个年代,能站得住,并且还带着孩子读经祷告,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父亲认识一位老人家,一辈子很敬虔,却因为自己受了很多逼迫,不愿意再让孩子承担,就不跟孩子讲信仰。后来他晚年最大的痛苦就是两个孩子不信。
【首先】在我们最软弱的时候,心里也要清楚明白:我是把孩子在永恒中与神的关系看为重要,还是把孩子今世的平安稳妥看为重要?
【第二】我觉得父亲在带我信主方面,是花了很大功夫的,他给我讲很多的圣经故事。虽然他曾一度注重神迹奇事,在教导上有偏颇的地方,而且对于福音,对于耶稣基督到底是谁、他为我成就的究竟是什么,也阐述不多(我虽然知道代赎,却对那种深刻性了解不够);但是,他对重生是很重视的。他没有给我讲过重生是什么,但是他给我讲他的故事,讲我爷爷的故事,讲我们家的故事,他在故事里面一直给我强调这个,尤其在他出了监狱以后。我觉得这可能是很多父母在信仰教育方面缺乏的、偏差的、需要反省的。要给孩子讲我们自己生命中认识主、经历主的见证——这其实是神对以色列人的要求,是我们的责任。
【第三】我们生命当中是不是活出一个舍己跟随主、经历神恩典的生活?我们有没有活出一个跟随神的舍己的敬虔?还是只是有规律地去教会?我们是不是让孩子透过我们的生命看见这个信仰的真实性?当初我面对要不要回应神的呼召、把工作放下来全时间事奉,对我的一个挑战就是:我是不是假冒为善?究竟信仰对我只不过是一个点缀的精神安慰,还是我真的愿意把文化当中很多人都看为很好、很宝贵的东西放下,去追求神?我也问自己,究竟我给孩子留下来的是什么样的一份遗产,是一份可见的遗产,还是一个跟随神的故事?就像我父亲和我爷爷给我留下的。
【第四】我们也许会被人看为非常敬虔,属灵上面很高大;但是在家里,家人在一起摩擦的时候,彼此的罪会看得很清楚,因为你自己是罪人,别人的罪也可能会被放大,在这个过程中怎么来处理自己的罪,怎么彼此相待,只有家里人知道。有时候心里很深的动机也只有家里人最清楚。孩子所经历到的也可能是:父母路上还在吵架,进到教会里就换了一副脸。所以在家庭中,我们尤其需要学会怎样对待彼此的罪和自己的罪。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父母没有学会在福音里彼此相待的话,孩子会被父母的假冒为善伤害。
我的父亲给我一个很大的帮助,就是在我和他出现一些冲突、他管错我或者说错我的时候,如果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不是为了完成一件任务,而是在神面前从心里忧伤痛悔地认罪悔改,对我们也真诚地承认错误。所以我从小就有一个很深的感触:父母不是完人,也会得罪神,也会得罪孩子,但是他们真的有对神的悔改,对孩子承认自己的罪。父母的认罪悔改在孩子身上会产生一个极大的力量,不管孩子之前多生气、多抱怨,但在他的父亲那样一个回转和认罪悔改当中,心就像冰遇见火一样融化了,一点恨、一点埋怨都没有了。后来我在学习圣经辅导的时候也越来越深地看见这一点:和孩子彼此劝勉,彼此敞开,在跟孩子的互动过程中承认自己是罪人,向他认罪,在这个过程中来帮助孩子成长。很多时候,我跟我的孩子承认错误,孩子会说没关系,反正你是罪人。
【第五】我也是在基督徒家庭中长大的,所以我知道很多时候我们的父母会把一些实际上并不是圣经里的东西加在孩子身上,就产生出一些家庭的矛盾。比方说,中国的父母对孩子都有很高的期待:学业好,是乖宝宝,至少在教会里可以给自己长脸,或者是显示出自己是一个敬虔家庭中的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道德的和“属灵的”期待可能对孩子的压迫更大。
【第六】我们带孩子读经祷告的时候,给孩子的感觉是信仰是很刻板、律法的?还是信仰是很活泼的、自由的、在信心里依靠基督的跟神的关系,对神的敬畏和爱?如果读经祷告被当做蒙神喜悦的工具,而不是蒙恩的渠道,就容易使孩子变成靠外在的,比方说以读经祷告、行为来看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基督徒。
【第七】作为一个教会整体,对下一代的教育不能只停留在主日学和一些活动、节目上,而是要建造一群孩子的福音共同体:让他们从小到大,直到他们的高中、大学阶段都身处一个福音的群体。这是我在我父亲身上看到的,他在大学阶段学生团契的生活,对他的信仰产生了一种很强的支撑、保护甚至是造就的工作,这是我们大学阶段没有的。再比方说,我们教会有一个高中生的团契,实际是对于孩子进入大学的一个准备,都是那些大学刚毕业回来工作的年轻人来服事他们。我的儿子很喜欢他的辅导员,这是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弟兄,信仰很扎实,他们一起去看电影、吃饭,有很多团契的生活。同时,我的儿子在教会里慢慢也开始服事小的孩子,七年级(相当于中国的初二)之前他们是被人服事,之后他们就要服事别人了。在服事小孩子的时候他要给他们讲福音,这个过程中会深化他的服事和对福音的认识。我觉得孩子有这样的共同体和环境是很蒙福的。孩子在同伴当中所经历的道,以及信仰的真实性是跟家里不一样的。而且最终他会离开家,与这些同伴一起走一生的路。如果没有这样的共同体,一旦孩子进入社会,会发现很大的问题。我觉得教会在这个方面是有责任的,但要警惕不要做成惯性事工。
【最后】是神学方面。老一代所教导的那种受苦舍己跟随基督,今天这个时代在形式上已经差很多了。那么在今天,怎样在一个不变的舍己跟随神的核心上,有完全不同的、创造性的样式和模范可以效法?这对于基督徒的下一代是非常重要的。他们可以在与父母有同样的敬虔根基,但是样式完全不同的人身上看到一种连续性和不连续性,让他能够说:我长大了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就家庭中的信仰教育采访以勒弟兄
文章来自《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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